---------- 知庐山 尚庐山 ---------
星邑群贤,灿若银河。道德、气节、文章称最者,当数宋白石先生。
宋之盛是星子县(今庐山市)唯一入载《清史稿·列传》的著名乡贤,其遗文集《髻山文钞》因录载《豫章丛书·明季六遗老集》而得以传世。
明末清初以宋之盛为首的“髻山七隐”和魏禧为首的“易堂九子”、谢约为首的“程山七子”鼎峙江西,形成江西三大学派,合称“江右三山”。
宋之盛的髻山学派讲求“节义”,魏禧的易堂学派讲求“理学”,谢约的程山学派讲求“经济”,皆“有声于天下”。宋之盛的学术气节过人,三人中年岁最长(宋之盛(1612—1668)、谢文洊(1615—1681)、魏禧(1624—1681)),功名最高(宋举人,谢诸生,魏诸生),故被公推为“江右三山学派”之祖。
本文拟就宋之盛家世源流、生平交往及著述影响作一番寻访考证,以略窥“江右三山”产生的时代背景和历史地位。
宋之盛的家世源流
宋氏,是星子县望族。明万历壬辰年(1592年)布泉鹏撰《<星邑宋氏族谱>序》说:“宋,予康之钜族也!”清顺治十六年(1659年)宋之盛主修《星邑宋氏族谱》,撰《谱序》说:“星渚之有宋氏也,由来久矣。其聚族析居,几半星邑。”
星子宋姓承袭“京兆世家”,是唐朝著名宰相宋璟(663—737)的后裔。大唐有四大贤相之说,即“贞观之治”的房玄龄和杜如晦,“开元盛世”的姚崇与宋璟。宋朝初年有宋璟后裔宋哲(字世昌,一作世良),从河南东京府(开封)徙居南康府大街。
宋之盛在《别叙昌、镒二公说》述到:“明初伪汉炽,自江州彭蠡上下,烽火千里,邑无居人,及招徕抚定,‘谦’祖多从远方至。”“今考‘谦’志铭不详所自。彼宗世次传后,当据其可信者,故断自‘世谦’以下。”(文后附《介公书后》:“予族世系,至先兄‘未有’凡三修。殚精考核,削去牵附,以‘世谦’为始祖。正欧阳公所谓‘以我知者为高祖’,亦信其可据者耳。”)
咸丰八年(1858年)宋端琪等人撰《戊午(1858年)重修新序》:“吾族迁居星渚,自东京以来……年湮世远,难究委穷源……白石公始祖断世谦。世谦以上未及知耳。雍正癸丑(1733年)……踏遍丘墓,适得宋翊(福三)地劵及古崖(宋鲁子,字景参)、竹友(字友仁)、寒潭(宋昆,字本友)诸公墓铭,始知世良公为鼻祖,世谦为支祖。”自是,星邑宋氏尊世良公为肇迁始祖,世谦公为分支鼻祖。
光绪二十一年(1895年)宋端玉撰《甲午重修新序》:“我宋氏原谱世良公自河南东京徙居南康大街。至四世而生福三(宋翊),中庆历时(1041—1048)进士,官太子洗马,治平(1064—1067)二十年(有误)葬黄熂里上堡黄龙山之麓。至七世而生天骥,中宋崇宁时(1102—1106)进士。十二世而生三英(字友仁、号竹友),景定庚申(1260年)葬上寨杨冲岭之北,碑碣犹存,与惟善公之墓相去在百步之内。兼之国宝公之墓在白杨坳,寒潭公(惟善曾孙)之墓在洪家垄背后。观诸公之墓,相望不过两里,直以丝联绳贯,并非旁求远引。宜乎雍正癸丑(1733年)、辛巳(乾隆二十六年,1761年)两次重修,以世良为肇迁鼻祖。我必振公、启三公与伯祖瞻友公遍踏坵墓,新旧两秋,诚足有水源木本之思。所误者,谦祖碑碣无祖考之名,而独存祖赘婿潘氏数语。今白石公有明初彭蠡上下兵燹马乱,邑无居人,疑谦祖自远方来者。当其时,琳祖(琳忠)、瓛(huan)祖身中人才之选,名登仕籍。岂不知敬其所尊,爱其所亲?何其不序其由来,以致含糊未清?或者既已受外公之命于前,而不忍叙乎?抑或明初开国赐姓,丈夫自我作主而无容叙乎?惟是读寒潭墓志,宣一属宋;读白石序表,宣一属潘。二者未知孰是。夫然后世远年湮,信其可信,虽美勿援,虽微而必录。若惟善公之忠贞报国,梅坡公之孝友传家,绳绳振振,食指盈千,足为望族之一征。由是诸公前修,尊欧苏之旧训,仿狄青之遗风,遂略昌镒以尊,而详谦祖以下。”
笔者十几年前曾在华林黄家畈村见一宋元丰年间(1078—1085)颍川陈氏墓志铭,上刻有文字“娶妻黄熂源宋氏”,亦可为佐证。
宋氏谱载,明初宋世谦世居二都黄熂源,因赘婿于潘,徙居桂林(亭)宅(宋家瑞《甲戌(同治十三年,1874年)新序》又说“世谦由乌桥徙黄熂源”)。世谦长子琳忠,洪武中应人才举,授锦衣卫校尉;世谦次子瓛(huan)忠,继弟显忠为锦衣卫校尉;四子显忠,继兄琳忠补校尉,明永乐甲辰从征阵亡,遂荫世袭校尉。故宋氏为校尉籍。宋籍校尉自琳忠始。宋道,瓛(huan)忠次子惟英之子。缘琳、显公死王事,荫世袭,而道往就职焉。世谦三子玘(qi)忠公次子宋惟善(1409—1449),由桂林宅迁乌桥,继宋道为校尉,从英宗北征“土木之变”阵亡。惟善三子僖(1448—1526),号梅坡,自乌桥迁居白石里(又有说,惟善,黄熂里人。祖世谦,避元兵燹,徙居乌桥)。宋僖墓碑有“与兄侄分爨,义让祖田勿受,惟自置不满五十亩。至家事丰余,今田不下万亩。”记的就是迁居发家之事。玘(qi)忠长子惟茂长子能广三子宋銮(字启泰,号隐窝),袭校尉。生子三,柯、桓、栻。《星邑宋氏源流简说》:“銮公及其子孙袭校尉职。銮公携子前往北京供职,20年后退休,由其长孙宋柯护送回星子。”源,惟善长子侃之长子,分居乌桥,后迁市巷(钱家湖)。宋銮次子宋鼎(1495—1553),弘治十年随父往京,继校尉职。
今大屋宋村古称柏树垅,尚存两株千年古柏树。查《星子宋氏宗谱》,几乎所有的星子宋姓村庄都是从柏树垅迁去的。山西有大槐树,庐山有古柏树。大屋宋的古柏树,就是星邑宋氏的寻根之地,图腾之树。大屋宋村前西北角有亭子墩、亭子港地名。桂林宅又作桂亭宅,似与亭子墩新石器晚期村落遗址有关,距今6000年最早的星子先民炎帝部落就居住在此。黄熂源(里),同治《星子县志》载在黄龙观至故里垄西庙一带。乌桥即今洪家畈至王家嘴之间的青石板桥,上面车轮轧出的深槽证明岁月的久远。白石咀在大屋宋村正前方书案山,因露出地表一人多高的大石英石(俗呼鸡公石)得名。东边山里宋村后有山称潘家山,和世谦赘婿于潘记载可合。柏树垅、黄熂源、桂林宅、白石里、乌桥乃星邑宋姓的发脉之地,都在黄龙山下“无私垅”一带,相距不过千米。同治县志《疆域全图》绘从府城经故里垄通往德安县的古驿道正经过这里,如今黄龙山南麓偏僻之地的“无私垅”,古代却是交通要经。
清张尚瑗((1723—1783),豫章书院院长)撰《宋惕传》有:“宋惕,字未知,星子人。其乡荐名曰之盛,字未有。八世祖惟善,明英宗朝荫锦衣校尉,预于土木之难。时军蹙鹞子岭,惟善战死沙漠,而周旋扈跸归者袁彬也。彬彪炳史册,惟善史失传,私谥曰烈。惟善子僖。僖有子八人,多隽才,习儒业,族以浸昌。父缙(大伸),郡诸生,生子三,长德诸生,次隆明经,次之盛,生四龄而缙卒。德鞠之与隆肩随同学,兄弟友爱甚至。”
宋之盛乃世谦十世孙,玘九世孙,惟善八世孙,僖(号梅坡)七世孙,演(字芳泉)六世孙,晖(字龙峰,郭香财主女婿)五世孙,楫(一舟,陶尚德尚书女婿)曾孙,梦龙(字跃渊)孙,大伸(字两缙,(1573—1615))三子。母深耕里胡湘(字楚源)之女(1579—1633)(见宋之盛《先慈君一茔四祔志铭》)。娶郭心虞女(1614—1664)。女京姑(1642—1665),适配宋之盛学生、孝廉陈献赤侧室欧阳氏的长子奇。以长兄之德的三子必显为嗣(“必显业儒”。熊维典撰《白石先生传略》有“有子壮能文”)。孙代俨(岌)、代倬。孙女明姑(必显妇余氏出)。
宋之盛撰《先府君墓志铭》有“族有五大分”。《哭奠妻郭氏文》有“吾妻去婿家,何往七日不返。吾少失怙,吾母及吾兄为吾择妇,名门大族无诺者,汝父心虞翁慨许纳采。吾前后置二妾。吾乡举后,赁居郡城。吾往往授徒厚养,而吾妻家食,日止买豆腐数块,小菜两束而已。至乙酉(顺治二年,1645年)兵燹,其饮食之菲,衣服之恶,又有大不堪言者。养一子一女,常惧无以婚嫁。”作《陈母少妇墓志铭》有“少妇嫁弥月,母郭氏往顾之,卒。甥馆(女婿家)距白石两舍(一舍30里)而遥。野人客艾邑,临无及。愈年郭卜葬,少妇归宁襄大事,未及期,病且卒。”
今畈内宋村祠堂即署“白石祖堂”,门联“理学传家风,箕裘克绍追先祖;孝廉遗教训,居徙莲花启后人。”认宋之盛为本村开基祖。一舟公(1517—1575)墓葬在畈内宋村。村民介绍说,宋之盛在丫髻山讲学,夜晚在山顶见山下一朵莲花发光,便安排学生点火把下山踏勘。他在丫髻山顶观察学生火把到了莲花处,便在山顶点起火把为号,学生按照约定在该处插下竹竿作记。天明下山一看,却是一块烂泥塘。宋之盛认为该地是莲花吉地,遂举家从柏树垅(大屋宋村)樟树蔸下迁居于此。该村还有田称学堂田。
宋氏一族和本地名门世族联姻不少。除上面叙述到的和富户郭香、儒门陈献赤、豪门陶尚德联姻,宋氏族谱也记载了和簪缨世家干氏、南坡世家余氏等世族联姻。据笔者近几年考证本地出土墓志铭,华林镇内宋元丰时颍川陈氏墓志铭有“娶黄熂源宋氏”,明弘治年陈复初墓志铭有“女适乌桥宋濂”,永乐时张均辅墓志铭有“娶黄熂宋氏”,横塘镇内宋绍圣时陶子文墓志铭有“娶黄熂宋氏”,蛟塘镇内明嘉靖时郭蠡湖墓志铭有“娶黄熂宋氏”等记载。
宋之盛一族是世袭锦衣卫校尉籍,担任皇帝的贴身侍卫。宋之盛撰有《明锦衣卫校尉袭职本末》一文。谱载校尉有名者琳忠、瓛忠、玘忠、显忠、惟善、道、銮、鼎、栻、樱。琳忠、显忠、惟善三人皆随永乐、正统皇帝北征蒙古殉难。宋氏一族有忠于明室的强烈基因,个人的生死荣辱和国家(朝廷)的兴衰成亡紧紧地捆绑在一起。宋之盛崇祯年考中举人,获得明朝廷功名,忠君思想已经融入其血脉基因。
宋之盛的生平交往
宋之盛没有《年谱》遗世,其生平仅见于方志史料的人物小传,时间线索也乏严谨。借鉴陈寅恪先生以诗文证史的方法论,笔者试从宋之盛和与其有关的诗文中的零星记载,考证其生平行迹和社会交往。
宋之盛,明万历四十年壬子岁(1612年)出生,字未有,世居白石里(村),自号白石野人。四岁失怙,事两兄如父,从学于舅父胡顺华(子奇)。十四入郡庠,受知于侯峒曾、蔡云怡二学使(宋之盛《跋蔡忠襄正学贞节序论》有“崇祯壬申(五年,1632年),以科试首受知忠襄蔡云怡。”)明崇祯丙子(1636年)中副车(贡生),十二年己卯岁(1639年)领乡荐(举人)。中举后在南康府城租舍授徒(宋《哭奠妻郭氏文》有“吾乡举后,赁居郡城。吾往往授徒厚养。”)
此时宋之盛和张自烈(1597—1673)书信讨论兴复鹿洞之事。张自烈《岂山文集》有《复宋未有》信:“客冬袁临侯出吴次尾手书示弟,言南都党狱方炽。”“鹿洞兴复在即,此时专以葺祠宇、讲堂为急,查覆洞租次之,诸亭榭皆可缓。”(袁继咸(临侯)1645年被左良玉之子囚,吴应箕(次尾)1645年抗清就义)
癸未(1643年)秋,宋之盛再上公车,和熊仲高同行赴京(宋《哭熊仲高文》)。
史载宋之盛中举后被南昌名士李明睿(1585—1671)延入家塾授学。李明睿和庐山缘分不断,祟祯八年(1635年)李明睿因察典罢官,进鹿洞授徒。崇祯十三年(1640年)江西提学侯峒曾请主鹿洞讲席。《清世祖实录》载甲申(顺治元年,1644年)十一月“礼部侍郎李明睿朝参行礼不恭,命革职为民。”顺治五年(1648年)金声桓起兵反清,李明睿时在庐山。顺治七年(1650年)李离庐山,下扬州。顺治十三年(1656年)71岁的李明睿回到南昌,购弋阳王府旧邸,改造为阆园。阆园成了大江南北文人骚客的聚会中心。康熙戊申(七年,1668年)孟冬84岁的李明睿为《庐山续志》作序“余不敏,读书栖贤寺者十余年,忝主白鹿洞者三年,又葬先孝义于山中”。考宋之盛行迹,宋李交往应该是宋之盛中举(1639年)、李明睿主洞(1640年)这段时间。
乙酉(1645年)国变,清兵南下。宋之盛作《郭义士传》有“属余解任,侨寓浔,与乙酉左兵之难(1645年左良玉屠九江城),创甚,移疾庐山。余愤欲举义,莫能与。”《建昌县志》载“乙酉(1645年)(宋之盛避兵)隐退云居之休庵。”宋《哭熊仲高文》有“丙戌(1646年)大旱,熊仲高(德阳次子士恺)访予青林寺。”宋有诗《暑夜访熊约生(维典)、邓勿非青林寺》(据永修罗勇来考证,“休庵”乃熊德阳、熊维典在云居山云门的家庙。青林寺又叫青萝寺,即青墅罗家所建家庙,与熊维典家隔河对望,在今永修县九合乡和平村境内,早毁,上世纪八十年代辟为青砖窑,出土过僧人缸葬墓,现为小型公墓)
顺治六年(1649年)都昌余应桂(1585—1649)抗清殉难落星湖,宋为撰墓记。
宋为外兄胡有式诗集《江蓠吟诗》作序有“壬辰(顺治九年,1652年),春既暮矣,余读书黄龙山中。”动荡过后,宋之盛返乡隐居教授于黄龙山青霞观(即黄龙观)。“遂举子业,改名惕,又名佚(逸),字未知。”魏禧《赤冈二查歌》有“壬辰(1652年)七月,余同林确斋(时益)造之,自欢喜亭东折数里下谷。”此时魏禧曾去星子拜访查天球,并写下长诗《赤冈二查歌》,短序:“赤冈在匡山之麓,大查天球,小查小苏。”诗云:“二查不知何者贤,但闻其人十九年。”“前日扁舟下豫章,小查访我古南塘。其身不满五尺长,朴率有如田舍郎。今朝大查出揖客,匡云初开日正白。我见二查皆下拜,大阮小阮直奴辈。”朱中尉(林时益)有诗《同吴稽田(鉏)、宋未有、查小苏(辙)、魏叔子(禧)过陶彦存(似即陶性中)不遇,随至吴敬跻(一圣)宅》,当也是此时事。宋之盛和魏禧等“易堂九子”开始交往。
宋《与谢秋水书》有“癸巳﹙顺治十年,1653年﹚夏日,晤彭躬庵(士望),知旴江有秋水先生者,倡明正学,手援陷溺,私心窃景慕之。不谓流光蹉跎,顿逾六祀,则某之过自暴弃,概可知已。”《与谢约斋书》有“从躬庵箧头得先生三月所赐书。知先生悯惕垂危。已订蒲后一日偕查小苏觅舟,会接躬杖履,又复止。惕生平爱读大程(程颢)书。而明道吃紧为人,无如《识仁》一章。”《答谢秋水书三》有“今三月十日,蔡畏子(景定)来白石,奉到正月九日手敕。今岁舌耕本里,有二生(建昌县涂州,都昌县陈士魁)来此同学。”《复约斋书》有“秋中得接五月廿八日书。”谢文洊《谢程山集·亲灸录》曰:“星子宋白石久为穷理居敬之学,与先生以手书商榷者十年。先生屡欲游匡庐访之,不果……”
张尚瑗《宋惕传》云:“与南丰谢文洊秋水为同志。《髻山语录》文洊更评注之,扁舟往来旴鄱间,讨论著撰。文洊祖述二程,其徒推曰‘程山’。江右有髻山、程山之学。”
张尚瑗《宋惕传》有:“顺治甲午(十一年,1654年),江西巡抚蔡某(士英),礼聘为白鹿洞主席,恳辞不应。杜门山中者二十年。”顺治十二年(1655年)熊维典乃主鹿洞事。
宋《书义全提序》有“丙申(顺治十三年,1656年)毛尊素缄二帖,一《迦陵初说》,一《书义全提》。以《全提》属序。”宋《答毛尊素书》“尝应晦山(云居山寺晦山戒显)之求作《云居赋序》。(毛尊素)远以《书义全提》委序。”宋《熊青屿(德阳)先生文集序》有“丙申(1656年)冬日,山居少暇,既为熊青屿先生传矣。”
宋《峰瀑一指》有“丁酉(顺治十四年,1657年)春正三日至十日,与吴钝、查余、陶性(疑为陶性中,隆武丁亥(1647年)夏在卧龙岗题刻“五噫歌”),游开先、清泉涧、栖贤寺、庐岳祠、万寿寺、含鄱口、青莲寺(会僧闻极)、乱云溪、万松坪、三叠泉、含鄱口、清泉涧、玉帘泉(闻归宗寺阴新辟有玉帘泉。归宗僧行正梁之)。”宋为闻极《续庐山纪事序》“丁酉(1657年)初春,余偕友人二三乘兴庐游。过宿万松坪,坪上人闻极接余,谈甚欢。出手订《庐山纪事》二卷,征余序。”《送禅者顿修归栖贤序》“余丁酉(1657年)春过栖贤,见天然,不见顿公,以省亲还浙。愈年(1658年),顿公来约访白石,值余往艾邑(建昌县),不果来。”戊戌(顺治十五年,1658年)秋,宋作《寿熊约生(维典)先生六十序》。戊戌(1658年)冬至日,宋作《经归书院序》(载都昌《陈澔<礼记集说>研究》)。
宋《江人事序》有“己亥(顺治十六年,1659年)夏五(日),余方读《易》髻山草堂。”星子《宋氏宗谱》载,当年其为星子宋氏族谱撰序。
此时宋已迁丫髻山麓构草堂会友授徒讲学,以《诗》《大学》《礼记》为教材,四方从游者众。与偕隐者吴一圣(敬跻)、余晫(卓人)、查世球(查天球)、查辙(小苏)、夏伟、周祥发(长儒)等讲学于“髻山草堂”,世称“髻山七隐”。先后从学者有数十百人之多。
彭士望(1610—1683)作《复宋未有书》“(彭士望)庚子(顺治十七年,1660年)二月举男(厚本)未十日,复出诣星子,留髻山(宋之盛隐所)四阅月。白石赤冈(查世球、查辙隐所)道观匡庐与徐州废孝廉(阎汝梅)东林信宿,恨未一见稽田(吴祖锡,1618—1679)。”庚子﹙1660年﹚秋七月晦日,宋为魏禧《童鉴》撰序。庚子(1660年)中秋朔日,宋作《庚子刻成答闻极上人札》有“彭躬庵还自峰顶,出所惠匡志兼三叠泉图见寄。”顺治十七年﹙1660年﹚,谢文洊作《与髻山宋未有》。
宋作《善山寺碑文》“辛丑(顺治十八年,1661年)正月,余同吴敬跻(一圣)及家四侄游东古禅院,杖头往复,得再过善山寺(在开先寺对面东古岭)。”辛丑(1661年)九月,宋作《与杨友石书》有“今夏秋间,凡三约晤矣,足不获晤。《江人事》序过辱推许。髻山风景不恶,肯脱屣枉过。”
壬寅﹙康熙元年,1662年﹚,谢文洊有《于宋未有》。宋之盛《仪林识仁堂记》“壬寅(1662年)夏,余假馆精舍”。宋之盛受建昌县廖坊淦氏聘请,将天启间修廖坊圩的大善人淦权甫建的家庙辟为家族公塾(仪林“识仁堂”),教授淦姓子弟。
康熙二年(1663年)查天球(世球,(1615—1663)抗清被捕。“易堂”魏礼(和公)赴闽托李世熊驰书救援。宋之盛“破戒入城”看望天球(同治县志记“戊子(1648年)絷”)。
宋《送禅者顿修归栖贤序》“今甲辰(康熙三年,1664年)夏,顿公复来访,则已再省其亲,甫自浙旋也。接谈甚欢。”
《书周夏尹诗后》“乙巳(康熙四年,1665年)春中,慨然怀远,乘兴自桐水(在安徽宣城)入访北岭(含黄山、九华山、天目山),得读周夏尹北征诸诗。发墨潭,浮漳江,下大小孤,过长干(南京)已达广陵(扬州)。”
康熙四年(1665年)四月,宋之盛率僧人石舆前往南丰程山,与谢文洊相见恨晚。其实,江右理学的“两座大山”以书(信)论学已有十年。之盛派石舆到新城(今黎川)请当时在那里教书的魏禧来程山会讲。初九日,“三山”领袖“程山会讲”,到场共有25人。他们质疑问难,并无党同伐异之弊。魏禧将这次会讲比作鹅湖、鹿洞之会,极为称赞宋之盛能解答律历及星次以及尸祭丧礼等难题。宋之盛感慨地说:“不到程山,几乎枉过一生矣。”(《程山年谱》卷二)。
《程山问答》落款有“乙巳(康熙四年,1665年)夏五,星渚宋惕手识于髻山草堂。”是宋之盛从南丰回髻山后,对程山会讲进行的资料整理。乙巳(1665年﹚岁,宋作《甘健斋(甘京)四礼撮要序》《乙巳岁余录》。
宋《庐游纪事》有“丙午(康熙五年,1666年)秋杪,陶彦存山庄、开先寺山铭、清泉涧、栖贤寺顿修、三叠泉、玉川门精舍、铁壁崖、凌云舍、一线天、月宫庵、万松坪、栖贤寺、髻山草堂。”之游。
清康熙戊申(七年,1668年)五月,宋之盛以风疾(中风)辞世,春秋五十有七,葬白石咀,门人私谥文贞,世称“白石先生”“髻山先生”,入乡贤祠,从祀白鹿书院。魏禧作《戊申(1668年)八月十日哭匡山宋未有先生》诗“林子湖东归,贻我书一纸。为言宋白石,五月中风死。”
两年后,康熙九年(1670年)好友吴一圣被南康知府廖文英聘为白鹿洞书院山长。吴离开隐居多年的丫髻山,入主白鹿洞。髻山草堂渐废。
谢文洊《程山年谱》记载:康熙十二年(1673年)十月,谢文洊携孙修振往香山(谢20岁入广昌香山学禅)省墓。谢约《祭宋白石文》有“癸丑岁(康熙十二年,1673年)孟冬月丁已日,南丰程山友弟谢文洊,敢告于友兄宋未有先生之墓曰:洊自癸巳(1653年)、甲午(1654年)间,已知南康有宋先生隐居讲学,心窃向往之,思一造其庐。及后,彭躬庵、林确斋得交先生,洊与先生亦遂通音问。乙巳﹙康熙四年,1665年﹚,僧石与从先生至程山相见,互倾倒。时魏叔子教授新城。先生以书付石与,招至,合程山诸子作旬日之聚,彼此以学互质订,一时契合之乐,自谓有生仅事。历丙午﹙康熙五年,1666年﹚、丁未﹙康熙六年、1667年﹚,辄有书牍往还质疑。自丁未八月十四日一书论禅者所见,洊尚未及复。戊申﹙康熙七年,1668年﹚秋,遽闻讣。戊申(1668年)至今,又忽忽六载矣,不得先生遗书一校订以垂世。兹乃买舟而来,访于令子,及遍索诸从游士,抱书而归,合易堂、程山诸子订成定本,缮写以藏,俟图刻于后日。”
据南丰顾建华《江右二山的交谊》:谢文洊在庐山“青松寺”订正《髻山语录》,拜访熊维典并假馆其“灵云斋”中,熊维典以《髻山传》相示。是年(康熙十二年,1673年﹚)十一月,谢文洊过白鹿洞书院,正逢大雪。因“三藩之乱”道路梗堵,辗转几个月,才得以归。庐山没有“青松寺”,笔者分析谢文洊从庐山归途,经过建昌县熊维典处“青林寺”。
宋之盛读书之青霞观(黄龙观),今仍有学堂洼、学堂山地名。观前左上方山涧内乌龙潭石上刻有“万古源流”“龙卧处,白石宋书”等题刻。之后清乾隆五十四年(1789年)举人、本县医家罗克藻(1754—1814)在此隐居读书,题刻“避雨崖”“龙泉。罗克藻书,乾隆五十年(1785年)。”等文字。1975年在观前山涧的左上游筑海拔28米坝,建“黄岭河水库”。2014年修建都(昌)九(江)高速公路,正处在黄龙山隧道口下的黄龙观被搬迁至右下方三百余米处,跨涧通黄龙观的黄岭河桥也被异地迁建保护。
宋之盛讲学之髻山草堂。清光绪年间,解元潘先珍于丫髻山龙驹寺创庐秀书院,自任山长,请本县举人李锦焕(斗垣)执教。李斗垣作联:谁课汝功,莫错过晨钟暮鼓;欲知吾教,须领略秋月春花。后因捐资停歇,田租短缺,屋宇渐至倾圯,生徒寥落。适逢清末废科举,兴学校,遂改为高等小学。蛟塘王海山(1846—1933)墓志有:“前庐秀书院,建自潘公。清革时,揆其款充公,并将书院材料变卖将空。先生(王海山)亲自至院争留一栋,以存遗迹,且使课蒙,民士钦仰。”宋南珍提供,1969年庐秀书院旧屋被拆,砖瓦建公社礼堂,“龙驹寺”青石匾额弃为公社办公楼前场石板。今髻山石洞赵村后重建龙驹寺。
宋之盛墓葬白石咀。2021年9月宁都县政协李过春主席率“三山学派”考察团来庐山市考察“髻山学派”文化,庐山市政协副主席刘宏初和笔者陪同,华林镇程新春、陈泽二书记陪同至丫髻山龙驹寺实地考察,遗憾的是宋之盛墓寻而未果。笔者后多次实地寻考,调查到1958年4月在白石咀成立中苏联合采矿厂(代号“201矿”,开采萤石伴生矿绿柱石,提炼核工业金属铍)。当地朋友宋南珍、宋金元、宋火林介绍宋墓在1970年代开采萤石时崩塌,族人仅堆土为记。笔者大为触动,呼吁重立先贤宋之盛墓碑。2023年清明,畈里宋村南珍、开元、显平等率领合村捐资修墓,重立两米余高墓碑。
宋之盛的著述影响
宋之盛著述宏富,惜多未传,不及魏禧、谢约二家皆有专著遗世。
宋之盛时处世代更递,穷困守节,后嗣未得闻达,幸有谢约知音为之搜集遗文。谢约《祭宋白石文》有:“康熙十二年(1673年)孟冬。买舟而来,访于令子,及遍索诸从游士,抱书而归,合易堂、程山诸子订成定本,缮写以藏,俟图刻于后日。”谢约誊写合订“三山”文集,未见刻版印刷。有资料述,谢在庐山“青松寺”(疑建昌县青林寺误)订正《髻山语录》,撰《髻山宋未有先生语录序》。《鬓山语录》即求仁篇,分为原性、慎修、辩异、穷经、讨古、经世六个部分,惜已散佚不传。
星子《宋氏族谱》载莫譁撰《宋吉山先生学术事实辑略序》述有:江西国初讲学家,三山并称。曰南丰程山谢秋水先生,曰宁都翠微峰易堂诸子,曰南康吉山宋未有先生。程山、易堂各有遗集,裒(póu)然巨帙(zhì),至今行于世。独《吉山先生学术事略》,除见于易堂、程山之书外,惟《喻世后村文集》中有传一篇,省郡所志则甚简略。李氏(元度)《先正事略》虽已采列名儒,然仅据志书寥寥数语,不足以尽先生之学术也。按志称先生之学,以明道为宗,以《识仁》为主。《喻传》称先生尤精于春秋。程山称先生真得程子血脉。所载论学各条,如礼乐及歌诗律吕星次无来精核。《程山年谱》中载五言古诗一篇,亦渊懿深厚。可知先生之学精深博大,固非空言性理者可比。揣所著述亦当宏富,必可与程山、易堂相鼎足。乃今世流传者,惟《江右人事》一书,省志且题为章於今撰,此外一无着录。岂先生专意在心体力行,不事著述耶?然余尝考之程山遗书中,《程山问答》一卷,固即先生所编次者也。又《程山集》有先生语录序一首,中有云先生所着《求仁编》丙丁诸目录云云。又《送陈默公归桐城序》有云:亡友吉山宋佚,道德气节为吾乡冠,默公能为太守一言询其门人,索其遗书,刻之乎云云。可知吉山著述本多,特当时未能刊刻耳。
莫譁撰《吉山先生学术事实辑略述》言有:《江右人事》一书,直至咸丰间,南昌吴氏始据钞本为之校刊。其《凡例》云遍访先生遗集,迄未得见。又娄氏《北墅间钞》云“吉山之书予未得见”。李氏迈堂亦云“予读魏叔子集即知有此公”。娄、李均嘉道间人,且均能留心文献者,而均未见先生之书。李且称之为“此公其未为世人所知,而著述遗佚可知也。”(吾)最服膺国初南丰之程山,宁都之易堂,以为两山之学,可集吾江西数千年来心性义理文章经济之大成,而吉山先生评论两山之学有曰:易堂主于用,程山主于理,叔子欲以经世而正人心,程山欲以正人心而经世,二者均不可偏废云云。名言的论,不偏不倚。窃以先生著述,必有与两山相发明折衷至当者。极力搜求,除《江人事》《程山问答》外,未得一卷。又观吴氏、娄氏、李氏所载于以叹先生之书竟遗佚散失,如广陵散之不可复见也。爱刺取诸书所散见及诸家与先生赠答之作,汇为一篇。欲于此追求先生之学术以窥窃万一,且特以访先生之遗书,或有人藏袭而不知宝贵,得见此编或出以问世,亦未可知。
宋之盛《与杨友石书》有“《江人事》序过辱推许。”黄澄提供“咸丰二年壬子开雕,乙藜斋藏版,髻山原稿”《江人事》《原序》有“己亥夏日,予读《易》髻山草堂。临汝章于今裒(póu)集诸忠节传,负之来属予删定成一书,藏名山。予嘉其意,为之依类编,系易辞焉。首甲申三月,次乙酉五月,次丙戌九月,次湖南,次江西省,及赣,次王孙,次举兵抗节,次后死者,又次杂流,妇烈终焉。江人事,曰吾江之人事也云尔。”“按目次,与此序小异,不解何故?俱姑仍之,所云系易辞者,谓每卷之赞也。”乙藜斋是清末南昌广润门甲戌坊的书坊。据此,《江人事》乃宋之盛编辑修改章于今的书稿成书,并为之作序。
宋之盛的文章能够流传至今日,得亏他的裔孙宋子昌。宋子昌,(1879—1951),字尚忠,大屋宋村人,故居尚存,民国私立江西法政专门学校肄业,曾任九江律师公会会长,星子旅省、南康四县旅浔同乡会会长,1924、1944年两次主修族谱。星子《宋氏族谱》载其文:宣统二年(1910年),重修家乘,重阅《江西自治报》(宣统二年创刊,三年改《江西民报》)章见莫譁序《宋吉山先生学术事实辑略序》。恨乏遗集可採,是以录於家乘。民国六年(1917年),子昌肄业于省垣法校,适胡思敬(1869—1922)先生编纂《豫章丛书》,子昌以《吉山文钞》上、下两卷持赴。三君子起首祠深蒙采取,传诸后世。并附胡思敬跋于后:明季吾乡学派,略分为三。一曰易堂,朋俦最盛;一曰程山,南丰谢约斋主之;一曰吉山,星子宋未有主之。所著书有《求仁篇》《山间语录》《程山问辨》《丧礼订误》,多不传。唯此《钞》,仅存文三十九首。伪脱极多,凡可以意度者,悉为改正,疑者阙之,编为二卷,并附逸文一首,祭文寿序三首于后。未有虽讲宋学,而文笔清挺,无宋末语录之弊,如篇中《郭义士传》《先府君墓志》诸作。同时号称能文者,虽永叔、躬庵无以过也。
《豫章丛书》收录《髻山文钞》二卷39篇,并补遗《何大忠传》。无得一窥宋之盛学术之全貌和真髓。同治版《星子县志》收录17篇文章全文,8篇文章标题。吴宗慈《庐山志》,《星子宋氏宗谱》,1990年版《星子县志》,《建昌县志》,光绪版《仪林淦氏族谱》,2015年版《仪林淦氏族谱》,康熙版《云居山志》,文德翼《求是堂集》,《星子钱氏族谱》,都昌县《陈澔<礼记集说>研究》皆有宋之盛诗文收录。胡迎建《论清初江西三山学派》《髻山学派首领宋之盛》《宋之盛学术思想》,顾建华《江右二山的交谊》,淦小炎《宋之盛与仪林淦氏》,景玉川《江南志士查天球》等专文论述。
宋之盛的学问。《星子县志·人物·理学》宋之盛条:国变后,居乡里不入城市,以讲学为己任。其学以“明道”(程颢)为宗,以《识仁》为要。于二氏微言奥旨,随手笺订以摘异同。非如世之辟异端者,舍其精而攻其觕(cu,粗)也。与旴江谢文洊为最契。晚读胡敬斋(胡居仁(1434—1484),成化时白鹿书院主教)《居业录》,“持敬”工夫益密。所著有《求仁篇》《乙巳岁(康熙四年,1665年)余录》《丙午(康熙五年,1666年)山间语录》《程山问辨》《匡南所见录》(内有其舅父胡子奇传)《丧礼订误》《髻山语录》《太极归心图说》《大学咏》诸书,至今尚存《髻山文抄》一卷,收入《豫章丛书》,所编《江人事》亦存世。谢文洊对他评价甚高,以为西江理学在胡居仁(明成化白鹿书院主教)之后,由他“继续其光明”,可得以发扬光大胡居仁有关学术观点。
张尚瑗《宋惕传》述“其学以《识仁》为归,作《仁论》。其论三千余言。”“髻山语录,首论仁,次性气,辨异,穷经,订古,经世,各数百千言。明季,江右学者多宗阳明,惕举其最表表者,以为李见罗(大经)、罗念庵皆未能穷理,欧阳、东郭议论极疵,独以明道、濂溪为宗主,阐发朱子极高明、道中庸之指。又有《诗文杂编》《丧礼订误》《匡南所见录》。《江人事》,曰江之人事,吾江之人事也。张睢阳谓,未识人伦,焉知天道?人尽者天弗违。当其天心未定,惟有尽人事而已矣。自闯(李自成)陷燕京,明祚沦覆,至皇朝受命之际,江西人士素负节义,死者甚众。惕哀之,录其二百馀,自两都洎浙闽粤滇,苦身危行,事迹缕载,其书轶弗传。”
宋之盛擅长散文,文名为当时所重。据《星子县志》载,时人谓宋之盛之文“渊懿深厚”,“坚质而有幽光”。有“陶孔肩,大司寇尚德曾孙。崇祯辛巳(十四年,1641年),结茅卧龙岗(陶家山)……寻疾终,宋之盛为文以祭之”。他的名篇还有《峰瀑一指》,行文省净。
今年10月4日国庆假期,笔者驱车永修县九合乡河头村廖坊淦家,在淦氏族人接待陪同下,到杨柳津河畔“下山”的淦氏宗祠翻找族谱、廖坊淦村开基地草鹿坪凭吊、老鹤山淦氏始迁祖淦国英墓地寻访。得罗勇来、淦南平相助,提供建昌县志、云居山志、光绪淦氏族谱以及淦小炎论及宋之盛的遗文。
康熙元年﹙1662年﹚一代宗师宋之盛受聘来建昌县(今永修县)仪坊为淦氏西宾。淦宏淑、宏滨兄弟腾出叔父巡按旌表大善人权甫公所建家庙,辟为家族公塾。宋之盛以自己学术思想的核心“识仁”为书院命名,主祀北宋程颢程明道先生,祔祀本村抗清殉国赣州通判淦君鼎,办学宗旨一目了然,一是理学,一是气节。宋之盛《仪林识仁堂记》有“识仁堂者,仪林淦翁权甫故所构瞿罍(lei)舍也。壬寅(康熙元年,1662年)夏,余假馆精舍,以时领诸生习礼其间。翁欣然有慨于心,遂罢遣沙门,还诸浮屠像于云居之仰天窝(云居寺左一里),而以其宅为族子弟公塾,将割置腴产资膏火焉。诸生因故祠改祀程明道先生,配明广文淦四极(淦君鼎)祔食。”
仪林淦氏本为修鄱巨族。仪林淦氏耕读传家,诗书继世,崇理学,尚气节,与宋之盛的思想高度契合。故宋氏以东南学界巨擘之尊,多少权贵豪门虚西席以待先生而被拒,慨然设馆仪坊,而与仪林淦氏解下不解之缘。淦君鼎(1582-1646),号四极,白鹿洞生。崇祯十一年(1638年)以岁贡生授赣州府学训导。1646年2月清军南侵赣州,署理赣州通判,阖府十二口殉国。宋之盛撰写了《四极公传》,并收入其文集《江人事》,作七律《吊淦君鼎合门殉国》。
宋之盛作有《何大忠传》,“辛卯(顺治八年,1651)秋,有及门淦者携童子试,延之饮,延尝所师者戴文清酬饮。”当是宋在淦村听闻故事而作。此文可和魏禧《大铁椎传》成姊妹作。
1664年宋之盛“客艾邑”,其妻郭氏“病羁婿宅,婿两次以字催往。吾为朋友之难,不克往。”(《哭奠妻郭氏文》)妻在婿家病故,宋之盛为淦氏育英才,竟不及奔丧。
“识仁堂”创办后,名动江右,一时间廖坊道上冠盖络绎,识仁堂中鸿儒云集。据当时的康熙版《建昌县志》记载,在识仁堂“惕讲学之余,友朋弟子鸣磬奏琴,投壶雅歌。歌已惕和风风乎,比金石振林也。”笔者统计《同治南康府志·选举》,清早期建昌县淦氏有功名出身者,进士1人(淦良绘),文武举人14人,贡生36人。白鹿洞书院碑廊有五十多位淦氏附载题名,举人淦弘勷(淦良绘父)康熙时主洞。畈内宋老支书宋南珍提供,黄龙观后夏家山宋族墓区有淦氏坟。墓碑上应该有宋之盛和淦族交往的线索。
宋之盛与同乡吴一圣、余晫、查世球、查辙、夏伟及门人周祥发讲学星子丫髻山,世称“髻山七隐”;魏禧与兄魏祥(际瑞)、弟魏礼、彭士望、林时益、李腾蚊、邱维屏、彭任、曾灿等避居宁都翠微山,合称“易堂九子”;谢文洊与同邑邵睿明、李萼林、傅与、甘京(健斋)、黄熙、曾曰讲学南丰西门外程山,世称“程山七子”。
宋之盛的髻山学派讲求“节义”,魏禧的易堂学派讲求“经济”,谢约的程山学派讲求“理学”,皆“有声于天下”。他们鼎峙江西,合称“江右三山”,是明末清初江西著名的三大学派。
康熙四年﹙1665年﹚四月,宋之盛率僧石与(云居山寺晦山戒显门徒)来南丰拜访谢文洊。当时,魏禧在新城(今黎川)立馆授学,闻星子宋之盛来访程山,赶来赴会。初九日,“三山”领袖在南丰县城西程山学舍相聚会讲,广论程朱理学,听者甚众,为东南学界盛事,被誉为又一次“鹅湖之会”。这是江西学术史的一件大事,在中国思想史上产生相当大影响。因宋之盛的学术气节过人,被公推为清初"江西三山学派"之祖。甚至被誉为“江汉朝宗”(杨友石语),在清初思想学术上占有重要地位。
临别时,宋髻山作诗留别:“望岳尊所自,于今识程山。魏子再三叹,比于鹅湖聚。”谢文洊作赠别宋髻山诗:“欲从愧不能,伟人来我里。积思始得慰,今夕见宋子。”
“江右三山”聚会程山讲学十七天,宋之盛、谢文洊、魏禧之间相互质疑、讨论,求同存异,而又惺惺相惜,毫无文人相轻的陋习。事后宋之盛将这次会讲进行记录整理,汇编为《程山问答》,落款“乙己(1665年)夏五,星渚宋惕手识于髻山草堂。”该著主要通过相互问答的方式,比较全面而系统地阐述了各自的学术观点,有《宗旨六条》《学修十条》《辩异十四条》《疑古十条》《穷经六条》《经世三条》等内容。《程山问答》是这次“江右三山”讲学之主题,也是这次讲学之精华,江右学界学术辩论的结晶。
分手即成永别,三年后的康熙七年(1668年),宋之盛便溘然长逝。“三山”之间,再无盛会。
《清史稿》专门为宋之盛作传。其《列传》卷二百六十七记载:“儒林一。之盛,字未有,星子人,明崇祯己卯举人。结庐髻山,足不入城巿,以讲学为己任。其学以明道(程颢)为宗,《识仁》为要,於二氏微言奥旨,皆能抉摘异同。与文洊交最笃。晚读胡敬斋(胡居仁)《居易录》,持敬之功益密。与甘京(健斋)论祭立尸丧复之礼不可废,魏禧亟称之。”能入清史作传,地位自然不凡。《清史稿》在记载其他人物时,也多处论及宋之盛。
848年前的“鹅湖之会”,乐道千年;358年前的“程山之会”,几成绝响。今天在宁都县隆重召开纪念魏禧诞辰400周年学术研讨会,“三山”重聚翠微山下。“三山”何日庐山会?
(2023年11月18日宁都“纪念魏禧诞辰400周年学术研讨会”论文)
作者 | 陈再阳
编辑 | 安安
审稿 | 飞飞
投稿邮箱: 895695472@qq.com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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